個星期天meng陪我到學校值班,黃昏的時候,我們在操場上慢跑,後來發生了一些事,meng就在大門口警衛室的階梯上摔倒了,他的後腦撞出一個大洞,地上血跡斑斑,鮮血不斷地從傷口滲出。


我們以擦汗用的大毛巾壓住傷口,坐上計程車趕赴醫院急診室,醫生經初步檢查之後,將他的頭髮剃去一大片,隨即進行縫合手術。
由於傷口非常深,因此還做了頭部X光的檢查,留院觀察至午夜才返家。

 一整個星期,meng幾乎都請假在家休息,我也跟著請了二天半,在家照顧傷患,以及陪著去醫院做腦部檢查。
 
那天開車前往醫院的路上,我握著方向盤,側過頭對meng說:「還好我們結婚了。」他點點頭,簡單地「嗯」了一聲。
這一刻無須多餘的言語,我們都感受到,流動在那個小小空間裡,一股溫暖。
我知道,那是夫妻之間才能有的一種默契。
 

這是第二次了。

第一次是在婚後的半年,meng因急性闌尾炎開刀住院,那年我才二十五歲,向來是家中父母呵護備至的小女兒,後來遇上了meng,我們相遇的過程很奇妙,一切彷彿是上天注定。
他的年紀大我很多,對我來說,他是丈夫是父親是情人是朋友,是生活以及精神上最重要的支柱。

他開刀的那晚,我獨自駕車往返醫院和家中,看見路旁住宅大廈裡溫暖的燈光,想著我們的家,默默掉下了眼淚。

好不容易回到醫院,因為已經過了午夜,幾乎所有停車場上樓的電梯全部被管制,我掛心著在十幾層樓上面開刀房的meng,於是只能以徒步的方式走逃生梯。
三更半夜,空蕩蕩的樓梯間裡只有我一個人,我頭也不敢回從地下四樓的階梯不斷往上跑,感覺過了好久好久,才終於到達一樓大廳。我又心急又害怕,嚇得腿都要軟了。
 
而這一回,事件發生的那天,急診室的醫生將他的頭髮剃去,我看到隱藏在頭髮後面的是一道又深又長,血淋淋的傷口,身體不由地打了個冷顫。
我緊緊握著他的手,不斷以衣袖拭去眼角的淚,直到約二個小時後,長官同事到醫院來幫忙,走出觀察室,我終於在路邊放聲大哭。

 以前常聽人說「患難夫妻」,後來才知道夫妻原來是這樣的。
 

在家照顧meng的這幾天,清早就上市場買新鮮的鱸魚給他燉湯、在客廳裡插上一盆小小的鮮花、更換新的床單被褥。
總希望多做一些什麼,能為他帶來活力,讓他的身體和心靈,都能夠因此而更感到安適一些。

可以照顧自己心愛的人,是一件多麼幸福,多麼好的事情。

 
除了夫妻,還有孩子。
因為這個意外,阿小多先生暫時離開我們,到爺爺奶奶家住了幾天。
 
我們時常念著他。在小多加入我們生活的四百多個日子以來,不是沒有人建議我們找個二十四小時的保母,假日再把他接回來,尤其我們的上班時間比一般人早,又都是標準的通勤族,每日往返桃園台北間,其實非常辛苦。
 但日子一久,好像也就成了我們家的生活模式,孩子和我們一起早睡早起,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問題,每天下班去接小多的時候,他總是開心地又是尖叫、又是蹦蹦跳跳。

奶奶告訴我們,每天只要到了我們差不多要來接的時間,小多就會不斷朝著門望,聽到同一棟公寓有按門鈴的聲音,也會趕快跑到門邊探頭看是不是爸爸媽媽回來了。

有時候我們加班稍微晚一點,小人累了,就會顯得有些煩躁,任由爺爺奶奶怎麼哄也不肯乖乖,直到坐上安全座椅往回家的路上,才終於能夠安心睡去。
就像外婆常說,好像倦鳥歸巢,白天在外頭玩,再怎麼好玩的地方,天黑了,也總是要回家的。
 
在BuBu的「我的工作是母親」裡有一段話:我們通常認為幸福的人,看來都似乎現狀完整。我們見到他們總是整個的:愉快、注意力集中、對事情開明而不故步自封,處事時全心全力,而不會在事後長期懊悔憂慮。他們不會一天一天地變化很大,幾乎使人覺得他們的生命有某種程度的永恆。
 
我把它翻譯成自己的話來說:好像幸福的人天生就是那麼幸福,而幸福在這些人的生命裡,似乎可以延伸而成為一種永恆的力量。
 
我覺得自己很幸福,但同時也明白,沒有一種幸福,是不需要經過辛苦的付出。
 我和meng,很幸運地能夠遇見對方,我們有著很深的愛,以及相近的生活態度。

我們共同為這個家注入許多,而從這裡所得到的則更多,從二個人到三個人的日子,我們未曾停止共同信仰家庭成為生命中極重要的價值,而努力構築一種有形以及無形的安定。

為我們自己,以及孩子。
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yuwen0628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6) 人氣()